宋金给牲口看病不收一分钱的诊费,即便用药也只收个成本,家里生计基本上就靠种地,可每年春秋,地里最忙的时候,也是牲口生病的高发期,本来是为了养家糊口,想着多种几亩地,自己家只有四亩六分地,就租了别人家十几亩,可每年收成下来,都不怎么好。
宋金,男,65岁,大同市广灵县宜兴乡三间房村村民。2013年获大同市“首届道德模范”提名奖;2015年荣登“山西好人榜”“中国好人榜”。
1973年,宋金毕业于广灵一中兽医专业班。1992年下岗回乡后,25年如一日,骑着自行车往来于方圆数十里的乡村之间,义务为乡村养殖户出诊,从没有向养殖户收取过任何诊费和医疗费用。25年的义诊,他为乡亲们治疗病畜数万头,为老百姓挽回数百万元的经济损失。2017年11月上旬,宋金终因积劳成疾,病倒了。2018年1月,经省肿瘤医院诊断:因常年与牲畜接触,形成交叉感染,患中期低分化鳞癌(肺癌的一种),属于职业病。2018年3月22日因肺癌去世。
“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毛泽东曾这样评价雷锋。在大同市广灵县宜兴乡三间房村就有这么一位现实版的“雷锋”,25年如一日,免费为方圆数十里的牲畜看病,直到生命尽头。2月20日,山西晚报记者专程驱车来到三间房村,通过采访其家人、朋友以及他曾帮助过的村民,还原这位曾在广灵县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草根兽医宋金的故事。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2月20日上午11时,经过4个多小时的车程,山西晚报记者来到位于大同市广灵县宜兴乡三间房村的宋金家,位于正北方的三间房子显得有些孤零零的,装饰也比较陈旧,外墙、房顶有些翻新的迹象,门窗还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样子,红色的油漆有很多都已脱落成了白色。进入房间,虽然已近中午,家里却还是有些阴冷。在宋金家人的热情招呼下,山西晚报记者径直走进了西房,暖暖的太阳透过窗户照射在炕上,似乎暖和了很多。屋子里的陈设也很简单,门口有一个很小的炭炉子,两个老式的木头箱子放在最里面,旁边有一张吃饭用的方桌,再就是两个凳子。
“这地、墙还是父亲去世前翻新了一下,是村里给的危房补助,才修了一半他就病倒了。”宋金的二儿子宋二虎告诉山西晚报记者。
34岁的宋二虎曾当过兵,长得也很俊朗,但还没有成家。“这几年一直在外面打工,挣的钱也就够养活自己,周围的女孩动不动就是要房要车,咱哪能买得起啊。”宋二虎解释说。“说到底还是因为咱家贫,把孩子们都给耽搁了。”坐在一旁的母亲郭好何补充说,家里三个孩子,大儿子今年已经41岁了,在忻州市一家医院工作,还算稳定,但也还单着。让他们稍感欣慰的是女儿婚事还算顺利,而且已经生了一儿一女,可因为4岁时得了小儿麻痹,家里没钱没能及时治疗,落下了终身残疾。现在,两条腿粗细、长短不一,而且没有知觉,只能依靠双拐走路。
“在外人眼里,他是个热心无私、随叫随到的老好人,可在我们眼里,他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好丈夫。”在宋二虎的记忆里,家里一直很穷,从小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吃上也很受制,别人已经吃上了饼干、面包,他却连几毛钱一根的麻花都吃不起。上学时,因为交不起书本费,只能用哥哥的旧书。他上初中时,哥哥已经上了大学。“虽然父亲一再说,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们上学,可当时供哥哥上大学家里已经很吃力了,我不能再给他们增加负担,所以就辍学了。”宋二虎说。
他的事迹打动了县文明办领导
“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那些牲口,谁家的骡子什么脾性、谁家的马该生崽了,谁家的猪不吃了,他都清清楚楚,不论白天黑夜,也不管在干什么,别人一个电话,一声叫唤,只要说的是牲口的事儿,那是一分钟都等不了的,而且每次出去他就啥都不管不顾,只一门心思地救治牲口,经常错过了饭点,回来才想起自己还饿着肚子。”郭好何说,因为担心宋金的身体,很多次她都表示了不满,可每一次他都用一句话来解释:“那牲口也是一条命,咱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虽说有门手艺,而且在方圆20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我们一家子的生活却没有沾上这一点儿光,反而还受拖累了不少。”郭好何说,宋金给牲口看病不收一分钱的诊费,即便用药也只收个成本,家里生计基本上就靠种地,可每年春秋,地里最忙的时候,也是牲口生病的高发期,本来是为了养家糊口,想着多种几亩地,自己家只有四亩六分地,就租了别人家十几亩,可每年收成下来,都不怎么好。
“正在地里干着活呢,一听有牲口病了,撂下就走了,我们又都在外面,指靠不上,就剩我母亲一个,身体也不好,干不了重活,父亲种地的技术不怎么好,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收成自然好不了。”宋二虎补充说。
从1992年回村,整整25年,宋金为乡亲们治疗病畜数万头,为老百姓挽回数百万元的经济损失,可他一直默默无闻。2012年,大同市评选首届道德模范,县文明办负责人薛桂春对各单位上报回来的人物都不太满意,就决定亲自去挖掘,没想到还真挖掘到了这么一个典型人物,那就是宋金,他如获至宝地去宋金家采访,却发现多年来,宋金只一心一意地看病,没有留下一丁点儿资料。在薛桂春的建议下,宋金才开始做了一些记录。当天采访时,山西晚报记者见到了这些记录在烟盒上的出诊记录:2013年,出诊508次,诊断家畜558头(只);2014年,出诊806次,诊断家畜786头(只);2015年,出诊719次,诊断家畜763头(只);2016年,出诊648次,诊断家畜828头(只);2017年,出诊640次,诊断家畜752头(只)。
生命垂危之际他还在给牲畜看病
“按阳历推算,这驴3月11号就该下崽了,刚怀上时,老宋还给看过病呢”2月20日14时,在三间房村村民周文信家里,看着院子中央“挺”着大肚子的驴,69岁的周文信很是感慨:“这一眨眼的工夫,都快一年了。”
“是啊,我还记着呢,是我骑电动车把他送过来的。”周文信的话一下子勾起了宋二虎的回忆:“那会儿我爹右胳膊已经疼得抬不起来,连电动车的把手都扭不动了,可一听你家驴病了,就嚷嚷着要过来看看。”
“可不是么,嗓子疼得都说不出话了,身体也瘦得不成个样了,不想,那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他。”周文信接话道。
两个人的闲聊中,山西晚报记者了解到,就在宋金去世前几天,周文信家的驴突然出现不吃不喝的症状,而且肚皮上还起了好多疙瘩,以至于肚皮上的毛都掉光了。“这驴还没来我家时,头疼脑热就是找老宋看,到我家这7年,更是有个小病小灾啥的都是找老宋,他熟悉这驴的脾性。”虽然得知宋金病了,一时间无计可施的周文信还是给宋金打了电话。“一会儿工夫,父子俩就来了,以往老宋一个人就能制服它,那天,说也奇怪,他自己身体不得劲儿,那驴脾气也挺大,我们好几个人拉扯着,才把它招架住,给喂了草药。”周文信说。
周文信告诉山西晚报记者,十多年前,他家里先是养了十几只羊,后来又养了驴,现在就剩一头驴和三只下奶的山羊。“对我们家来说,这些牲口就是我们的命,它们稍微有点儿不得劲儿,我们就会跟着难受,每一次都是老宋给我们解决,而且是不论白天黑夜,肯定是随叫随到,从来没有推脱过,也没有沾过我们什么光,顶多就是抽根烟。”周文信说。
技术好人品好,从不给人添麻烦
54岁的仝宗武也是三间房村的老养殖户,家里养了70多只羊和一头驴,多年来,这些牲口一直得到宋金的关照。说起宋金,仝宗武一再表示:“宋金是个好人。”
仝宗武告诉山西晚报记者,方圆10里,谁家的牲口病了,都会找宋金。“为什么呢?第一,是他技术好,几乎每天都在和牲口打交道,各种牲口的脾性、结构他都了如指掌,临床经验特别丰富,凡是找他看过的,没有看不好的;第二,是他医德好,随叫随到,从不推辞;第三,是他人品好,这么多年,没见他和谁红过脸、抬过杠,也没见他说过一句脏话,和谁都和和气气的;第四,是他不收钱,有时遇到饭点儿,要他留下来吃口饭,他也总是找个借口就走了,不仅不收钱,而且是绝不给我们添一丁点儿的麻烦,占我们一丁点儿的便宜。”
“走得实在是太急了,这么好的手艺,也没能传下来。”就在山西晚报记者结束采访、准备离开时,仝宗武还在感慨,表示惋惜。据他透露,几年前,宋金也曾和他探讨过传承的问题,因为子女都不在身边,而且又觉得这活儿又脏又累还不挣钱,也不愿意去学,而仝宗武是一个特别喜欢动物的人,没事儿的时候,也喜欢琢磨,宋金一度也曾想把手艺传给他,“无奈自己识字太少,文化水平太低,实在是揽不下这活儿。”说起这事,仝宗武到现在还很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