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去世后的10多年里，张志强一直跟妻子“分居”，跟哥哥吃住在一起。51岁的他是一名出租车司机，总是下午才出门工作。不是不想挣钱，而是有比挣钱更重要的事需要做——照顾患有脑瘫和小儿麻痹症的哥哥。

父母去世后的10多年里，

张志强一直跟妻子“分居”，

跟哥哥吃住在一起。

51岁的他是一名出租车司机，

总是下午才出门工作。

不是不想挣钱，

而是有比挣钱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照顾患有脑瘫和小儿麻痹症的哥哥。

 宁可不上班 

 也得照顾哥哥 

冬日的太阳隔着玻璃照进屋内，让人感觉身上暖呼呼的。河北沧州市区朝阳小区5号楼的一楼靠近窗户的地方，坐着一个拄拐杖的人。这个人就是53岁的杜志刚。

一块布在杜志刚的脖子上围成一个圈，圈上挂着一块毛巾。口水不断从他的嘴里流出来，淌在胸前挂着的毛巾上。杜志刚患有先天性疾病，左手变形使不上劲，双腿膝盖以上几乎合在一起，走路的时候只能拄着拐杖，靠勉强分开的小腿拖着变形的脚一点点挪。

“来，吃饭了……”张志强端来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送到杜志刚手里。杜志刚咧开嘴笑笑，用右手接过粥碗，努力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表示知道了。

别的出租车司机都会早早出门去拉活，可张志强不是。照顾哥哥吃饭、吃药后，他开始收拾哥哥的屋子。

翻看捡来的那些旧衣物，是杜志刚每天吃完早饭后的爱好。他一边翻一边扔，把偷偷捡来的废旧物品扔得满屋都是。

张志强把那些杂物一点点收起来，不敢扔，因为扔了之后，哥哥会嗷嗷大叫。第二天，杜志刚会把整好的东西又扔得到处都是——这是他的乐趣，张志强得依着他。

除了肢体残疾，杜志刚还患有癫痫，必须按时吃药。即使这样，杜志刚还说不好哪天会突然发病一头栽倒在地上。要是不安顿好他，张志强根本不敢出门去上班。  

 残疾哥哥 

 是大姨捡来的弃婴 

哥俩一个姓张一个姓杜的秘密，藏在30多年前的故事里。

1968年，张志强的大姨和小姨在市区的配件厂上班。4月18日那天，配件厂的工人烧锅炉时，被告知一根水泥管里有一个弃婴。那时候，张志强的大姨结婚多年没有孩子，就收养了那个弃婴。

不过，张志强的大姨上班没时间照顾孩子，更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而张志强的母亲韩秀清没有工作，就接过了照顾这个弃婴的任务。杜志刚从此就一直住在韩秀清家。韩秀清和丈夫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等杜志刚长到1岁多的时候，家人渐渐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不会说话，反应迟钝，两条腿不会弯曲。

家人带着杜志刚四处求医，医生说这是先天性疾病，治不好。家人并没有因疾病而抛弃杜志刚，反而更疼他了。杜志刚的舌头比正常人的短，不能发音，吃饭咀嚼困难还总是流口水，家人总是想法把饭菜做得又软又烂。

在张志强的记忆里，父亲从没抱他玩耍过，却特别偏爱哥哥。杜志刚吃饭时，会有很多口水淌进碗里，但父亲毫不在意，把他剩下的饭倒在自己碗里就吃。此外，父亲下班后，还经常单独带着杜志刚去饭馆吃饭。

杜志刚从小脾气特别倔。因为胳膊和腿有残疾，他不爱换衣服。张志强的父母得说尽好话，哄着他换衣服。有一次，杜志刚犯了倔脾气，在换衣服时翻着白眼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家人吓坏了，在医院检查后才知道杜志刚患有癫痫。

张志强说，他小时候不懂事，会跟哥哥打架，每次父母都是护着哥哥，家里的亲朋好友也对这个哥哥关爱有加。后来懂事后，张志强慢慢知道了哥哥是个弃婴，但在他心里，杜志刚就是自己的亲哥哥。 

 没有血缘 

 但他们是最亲的人 

在杜志刚20多岁的时候，张志强一家从新华区署前街搬到运河区朝阳小区居住。杜志刚就骑着三轮车去住在署前街附近的小姨韩秀芬家玩。傍晚的时候，韩秀芬再把他送回朝阳小区。

有一年春节过后，杜志刚一早骑着三轮车去小姨家玩，直到傍晚都没回家。家里人打电话一问才知道，韩秀芬根本没见到杜志刚。一家人慌了神，和亲友们四处开车寻找，一连两天都没有找到。

说巧也巧。第三天，沧县杜林一位经常去朝阳小区卖鸡蛋的村民，在通往河间的路上碰到了杜志刚，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张志强的家人。

家里人赶到现场，在一户村民家门前看到了浑身泥土的杜志刚。“你咋跑这来了？”韩秀芬叫着杜志刚的小名，一下子哭出了声。

杜志刚正吃着好心村民送来的蛋糕。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他愣了一下，猛地扑上前，抱住韩秀芬“啊啊”地大哭起来。

杜志刚的三轮车是手摇的。家人从杜志刚的双手和大腿根部的磨破皮肤中，想象到他找不到家人后的无助，一个个忍不住掉下眼泪。就在找到杜志刚的当天夜里，天下起了大雪。一家人既庆幸又后怕。

韩秀芬知道张志强有工作，就一直帮他照顾杜志刚。已经年过七旬的她几乎每天要跑两趟朝阳小区，给张志强和杜志刚送饭或者看看杜志刚有没有按时吃药。知道杜志刚爱吃肉、爱吃馅，她就把做好的肉菜、煮好的饺子给他送去。

“他就是我们的孩子，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不是我们生下来的……”韩秀芬红着眼睛说，“没人知道志刚真正的生日，我们就把捡到他的那天当做他的生日。志刚这一辈子遭的罪太多了，啥事都赶上了。就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更得多疼他一些。” 

 父母去世后 

 他接着照顾哥哥 

后来，张志强结婚成家，到运河区万泰家园小区居住。妈妈去世后，爸爸也于10多年前去世。照顾哥哥的责任，落到了张志强的身上。

 10多年来，杜志刚一直居住在朝阳小区，哪儿都不肯去。张志强就和他吃住在一起。即使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他也是陪着哥哥一起过。

“我跟爱人说好了，她照顾孩子，我照顾哥哥。”张志强说，妻子做了好吃的饭菜，总想着给哥哥留一份，从来没拿他当过外人。

张志强和杜志刚所住房屋的门，是没有把手的，而且从来不锁。在靠近门锁下方的位置，一块长约20多厘米，宽约10厘米的纸板一头露在门外，另一头被胶布密密麻麻地固定在门上。

“哥哥喜欢晒太阳，不管多冷多热一定要在门口坐一会儿。他不会拧门把手，越拧不动越着急。我就在他的手能够到的位置粘上这块软板，一拽门就开了。”张志强说。

“来，咱理理发，刮刮胡子……”张志强拿着电动推子对杜志刚说。等韩秀芬给杜志刚围好围布后，杜志刚配合地低下头。等理完发、刮完胡子，听到一位路过的邻居夸他精神，杜志刚裂开嘴笑了。

“邻居们也都很照顾他，经常把买来的早餐分给他一份。朝阳社区还给他办理了低保，嘱咐我有啥困难就找社区……”张志强说，他和哥哥杜志刚的亲情，就在这一天天的日子里，在那一件件平凡琐碎的小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