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象“羊妞”:从“弃婴”到“明星”

作者|伍晓阳,岳冉冉,姚兵,赵珮然
  • 故事人物
    • 陈继铭
  • 故事地点
    • 中国
    • 云南省
  • 故事年代
    • 现代
  • 故事来源
    • 新华网
  • 发表时间
    • 2021-07-07

北移野象还不是野象界最早的“明星”。在它们爆红之前,有一头叫“羊妞”的亚洲象,完成了从“弃婴”到“明星”的逆袭。

自然界里,有一些种群数量极少、随时可能灭绝的动植物,被称为“极小种群物种”。拯救它们,是保护生物多样性的当务之急。

多年来,“动植物王国”云南实施120多个拯救保护项目,对漾濞槭、富民枳、亚洲象、滇金丝猴等112个极小种群物种进行抢救式保护。

漾濞槭从野外发现5株到人工繁育5万余株,富民枳从野生灭绝到回归定植6893株,亚洲象从193头增长到300头左右,滇金丝猴从1000多只增长到3300只以上……曾经“命悬一线”的物种,如今“绝处逢生”。

富民枳的果实(资料照片)。新华社发(昆明市濒危动植物收容拯救中心供图)

拯救保护,刻不容缓

物种灭绝离我们并不遥远。科学界普遍认为,当前地球正在经历第六次物种大灭绝,而这一次物种大灭绝主要是由人类活动造成的。

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秘书处去年9月发布的第五版《全球生物多样性展望》指出,“人类在留给后代的遗产问题上正处于一个十字路口。生物多样性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丧失,而造成其减少的各种压力在加剧。”

生态环境部发布的消息显示,我国已知脊椎动物4357种(除海洋鱼类),其中处于极危、濒危、易危状况的受威胁物种932种。科研人员评估发现,我国已知高等植物35784种,其中受威胁物种有3879种。

“地球上的生物圈构成了一个生命共同体。现存物种都是亿万年演化而来的宝贵遗产;任何物种的消失,都会降低生命共同体的稳定性。”国家林草局世界遗产专家委员会委员闻丞说。研究表明,一种植物常与10-30种其他生物共存,一种植物灭绝会导致10-30种生物的生存危机。

受威胁物种数以千计,保护如何区分轻重缓急?

“2005年,云南提出‘极小种群’这个概念,并实施抢救性保护行动。”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研究员孙卫邦说,极小种群物种具有四个显著特点,即种群数量极少、生境狭窄或呈间断分布、人为干扰严重、随时濒临灭绝。一个偶发事件,都可能给它们带来灭顶之灾。

拯救保护,刻不容缓。从概念到行动,从地方到全国,拯救保护极小种群物种形成广泛共识。2010年,云南省政府批复《云南省极小种群物种拯救保护规划纲要(2010-2020年)》,将62种植物、50种动物列为极小种群物种,实施抢救式保护。随后,《全国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拯救保护工程规划(2011-2015年)》的发布,进一步将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上升为国家行动。

在各方共同努力下,许多危在旦夕的极小种群物种,实现逆天改命。

“植物大熊猫”漾濞槭脱险记

野外生长的漾濞槭(资料照片)。新华社发

漾濞槭听起来陌生,其实它是一种“枫树”,因发现于云南漾濞县而得名。它是典型的极小种群野生植物,被称作“植物大熊猫”。

它的发现纯属偶然。2001年,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博士陈又生在查看槭树科标本时,发现一份采自漾濞县马鹿塘、标着贡山槭的标本与贡山槭有区别,推测可能是一个新种。次年4月,他到漾濞县马鹿塘实地考察,几经周折找到了这种植物,当时野外仅发现5株,后来将它命名为漾濞槭。

“它的叶片毛茸茸的,像一个胖手掌。果实长着一对果翅,像蜻蜓翅膀。”陈又生说,漾濞槭分布点生境明显退化,人为活动干扰严重。

要人工繁育漾濞槭,必须解决授粉、种子萌发两大难题。

由于植株相距较远,漾濞槭授粉有效性不高,结出的种子很少。研究人员曾经尝试嫁接,但没成功。后来参与漾濞槭保护的马鹿塘乡村民张国树想到一个“土办法”:到了漾濞槭开花季节,把一棵树上开花的枝条砍下来,绑在另一棵树上,没想到竟然授粉成功了。2008年秋天,授粉成功的漾濞槭收获了一批种子。

漾濞槭的雄花序(资料照片)。新华社发

自然生境中,漾濞槭种子萌发率非常低。当地林业部门曾常规播种5万余粒种子,仅得到5株幼苗。受陈又生委托,张国树把几千粒种子寄给孙卫邦,请他帮忙人工育苗。孙卫邦不敢怠慢,带领团队迅速研究,掌握了“唤醒”种子的关键技术,成功培育出1600余株漾濞槭幼苗。

目前,孙卫邦团队培育的漾濞槭苗木已在昆明植物园定植50余株,在漾濞槭原生境回归定植4600余株,在云龙县漕涧林场、红河州芷村林场迁地保护种植各4000株,还有约3.8万株在苗圃中等待回归自然。他表示:“现在可以说,‘植物大熊猫’漾濞槭已经脱离险境!”

从资源调查、科学研究、就地保护、近地保护、迁地保护、野外回归到种质资源保存,漾濞槭的拯救保护实践,为其他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提供了借鉴。

云南省林草局介绍,目前云南已建设30个就地保护小区、18个迁地保护基地和4个近地保护基地。滇桐、滇藏榄、富民枳、华盖木、大树杜鹃等一批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从灭绝警戒线上被抢救了回来。

野象“羊妞”:从“弃婴”到“明星”

5月28日在云南省玉溪市峨山县境内拍摄的象群(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胡超 摄

云南十几头野生亚洲象,最近成为全球舆论焦点。实际上,亚洲象也是典型的极小种群物种。它们主要分布在云南西双版纳、普洱和临沧3个州市,处于极度濒危状态。

这群北移野象还不是野象界最早的“明星”。在它们爆红之前,有一头叫“羊妞”的亚洲象,完成了从“弃婴”到“明星”的逆袭。

6年前的2015年8月17日,在普洱市思茅区橄榄坝,一位老婆婆在自家的柴房中发现一头被遗弃的新生小象,它看起来奄奄一息,脐带伤口已经化脓。她给小象喂了点水,拨打了野生动物救助站电话。

随后,小象被送到西双版纳的中国云南亚洲象种源繁育及救助中心。医护人员给它清创、消炎,摄入营养。找不到象奶,医生们决定给小象喂羊奶。由于小象“属羊”,又是喝羊奶长大的,大家便给这头雌性小象取名为“羊妞”。

“羊妞”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陈继铭。他在老挝学过6年的野象驯化和饲养技能,回国后应聘到亚洲象种源繁育及救助中心,成为一名“象爸爸”。他说:“刚开始,我们4个‘象爸爸’轮流照顾它,晚上同它住一个房间。它慢慢康复以后,就变得比较好动,甚至爬到床上和人一起睡。”

为了让“羊妞”顺利成长,必须给它找个“妈妈”。陈继铭介绍,救助中心物色了两头母象——“然然”和“平平”给“羊妞”当临时妈妈,但一开始只要“羊妞”一靠近,两头母象就驱赶它,可能是因为“羊妞”身上有羊膻味。“象爸爸”想到一个“象粪掩盖计划”,他们找来两头母象的象粪,给“羊妞”涂遍全身。这回奏效了,两头母象开始愉快地带“羊妞”玩耍。

2020年8月12日,救助象“羊妞”与“象爸爸”陈继铭在一起。新华社记者 陈欣波 摄

现在,6岁的“羊妞”已经长成身高1.7米、体重1.3吨的“大姑娘”。野化训练成为日常项目。每天上午,“羊妞”量完体温后,就跟着“象爸爸”上山,学习辨认野外能吃的食物。工作人员还给它开了抖音号,发布“羊妞”滑山坡、踢足球、卖萌的视频,获得近1000万次点赞量。

“野象毕竟有野性,为缓解人象冲突,我们给村民修了防象围栏,用高科技手段监测预警,努力让人象和谐相处。”云南省林草局动植物保护处处长向如武说。目前,云南野生亚洲象种群数量已从低谷时的193头增加到300头左右。“羊妞”所在的救助中心,就先后参与救助了20多头野象。

亚洲象的逆袭并非孤例。通过采取栖息地恢复、食源地建设、物种动态监测、生态廊道建设等措施,云南极小种群动物保护成效明显。监测显示,滇金丝猴、绿孔雀、黑颈鹤等“国宝”种群数量均呈恢复性增长。

这是2020年5月23日在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香格里拉滇金丝猴国家公园里拍摄的滇金丝猴。新华社记者 王长山 摄

红外相机拍摄到的绿孔雀(资料照片)。新华社发(云南省林业和草原局供图)

日出时分,黑颈鹤在云南大山包黑颈鹤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飞翔(2月25日摄)。新华社记者 胡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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