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心掏给群众,自己的病却硬生生隐瞒了7年

作者|陆海鹰
  • 故事人物
    • 牛开成
  • 故事地点
    • 儋州市
  • 故事年代
    • 现代
  • 故事来源
    • 中国纪检监察报
  • 发表时间
    • 2013-11-20

9月12日夜里,他们从长春回家途经海口,郭启焕对丈夫说:“你脸色不好,要不在大医院检查检查再走?”牛开成说:“那哪行!我明天一早下村呢!”

 

牛开成(左三)到包点村庄开展2013年村级换届选举。

“2013年10月24日上午9时,海南省儋州市雅星镇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牛开成同志,因工作过度劳累导致突发脑出血,治疗无效不幸逝世,年仅46岁。”

在儋州,记者走访了牛开成成长、生活、工作过的每一个乡镇,追寻他的人生轨迹,听到了一个又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故事。最后,记者的探寻与求证,还原了他生命终点时刻的真相,揭晓了一个他曾隐瞒了7年的秘密。

这个秘密,是记者发现的最令人动容的故事……

有时候,他很强硬:

“这种人一定要打击,打击可以震慑一大片!”

得知有记者到雅星镇采访,飞巴村的黎族农民符福耀风尘仆仆地从几十里外赶过来,很执著地找到记者。

“我直到10月30日才听村干部说老牛没了,他们去参加了遗体告别,而我都不知道啊!”这个55岁高高大大的汉子,一见记者眼泪就簌簌往下掉。

2011年10月,八一供电所在大石岭重架高压线,符福耀家的33棵橡胶树被供电所拦腰砍断,造成了近万元的损失。符福耀先找供电所,没人理,又找有关部门,没人管。几个单位互相推诿,一晃9个月过去了。

2012年7月6日,符福耀看到报上登的整治“庸懒散奢贪”举报电话,于是马上投诉。案子被迅速转到牛开成手里。牛开成上午查看被毁橡胶林,中午约符福耀谈话,下午就去了供电所。牛开成傍晚6点钟带着赔偿协议赶回来时,符福耀没敢信,大半年的委屈事,牛开成1天办完了。

“他那天约我中午两点到镇上,我一激动,早到20分钟,当时老牛正趴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很累的样子,他在等我,我心头一热!”符福耀回忆,“那是我俩第一次见面,他问我想要多少赔偿,想怎么处理。说心里话,如果供电所的人态度也这样和气,我一分钱不要都可以。”

“供电所最后赔了7900元钱,我想请老牛吃饭,他使劲说不用了,还谢谢我……可我,最后都没去给他送行啊!” 符福耀泪眼婆娑地说。

“那天下午谈了3个小时,”和牛开成一同去供电所协商的镇纪委委员符为登说,“牛书记跟所长据理力争,说得最重的一句,‘农民利益就是最大的事!’老牛平常性子也挺急,那天吼了起来,一下子把所长给镇住了。”

镇纪委书记牛开成“强硬”的一面,在另一起案件中也看得分明。

2011年11月,雅星老村51名村民联名向镇纪委举报,反映村民小组组长符某贪污集体资金18万余元!另外,还有:

“2011年1月,市农委征用集体土地的补偿款,不知去向。”

“2011年1月,市国土局国道扩建土地的赔偿款,不知去向。”

“2011年9月,镇自来水厂征地补偿款,不知去向。”

……

一条条线索,一笔笔记录,51名村民的大红手印亮闪闪的——这份举报信,刺痛了牛开成。这样多的钱咋能不知去向?果真这样侵害群众利益,那还了得?非要弄清楚这“不知去向”的钱去了哪儿!牛开成牵头的调查组,很快进村对情况进行初核。结果发现:市农委和国土局的补偿款居然打入了符某的个人账户;自来水厂的补偿款,村小组的出纳、会计根本不知道是谁去领的……

村民小组长符某不是党员,听说镇纪委来查案,他先是拒绝交出账目记录、收支单据给清账小组,再后来干脆连电话都不接。他在村里撂下话:“政府不能处理我,纪委处理不了我,我公安局有人,我就用了这些钱,你们拿我没办法!”

“那时候,查案像走进了死胡同,”一同办案的雅星镇纪委专职副书记曾方才回忆,“但牛书记很坚决,他说,‘这种人一定要打击,打击可以震慑一大片!’”

之后,镇纪委将案件线索移交给公安机关。今年10月,符某因挪用集体资金18.2万元赌博挥霍,被儋州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6年。雅星老村的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这起案子在我们雅星反响特别大,对村干部震慑力也大,”曾方才说,“我们雅星镇2011年有6宗信访件,2012年有8宗,今年到现在11月份了,信访件才2宗!”

有时候,他又很温柔:

“不偷懒,不糊弄,把心掏给群众。”

翻开牛开成在雅星镇办过的16宗案件,那起18万余元的案子已是所涉金额最大的一宗。在基层纪检岗位工作的牛开成,从未办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做的全都是村里的那些事儿。正是在一点一滴中,他赢得了乡亲们的信任。有人曾问牛开成,纪检工作有啥诀窍?他毫无保留:“真没诀窍,只有死理一条:不偷懒,不糊弄,把心掏给群众。”

1989年,22岁的牛开成到儋州木棠镇文化站工作,35岁任副镇长。木棠的乡亲给记者讲述了牛开成年轻时的故事。

儋州北部农村,群众信访有个习惯,他们不写材料,而是跑到镇里扯着嗓子喊。

11年前的一天,一群高棠村的农民来到木棠镇政府要找“管事的人”,镇干部以为来了“信访件”,老农们却含着泪说:“我们是为一个人而来,你们调他走,要是提拔,我们同意;要不是,就把他留下,我们舍不得……”

木棠镇高棠村濒临新英湾,200多户人家,守着4000多亩荒凉的滩涂,靠卖石头为生。村里房子都是早些年盖的,灰黑的外墙,“农业学大寨”等几十年前刷的字还在。

当时负责这个村包点的镇干部牛开成挨家挨户转。“肩膀晒破了皮,一车石头赚不到50元。”村干部吴振文说,没有谋生的好出路,大家靠的就是石头这最初始的原料,牛开成听得心里难受。

“得帮农民想新路子。”牛开成对村党支部书记吴为祥说。吴为祥反问:“让农民转行是那么容易的事?”

吴为祥说得没错,当牛开成准备发动村里乡亲挖塘养虾蟹时,第一声“锣鼓”就没敲响,定好的集合时间没人来,农民心里“没谱”。

牛开成决定带头先在村里试点。没多久,人们看到,一位“乌侬”(儋州方言,黝黑的小伙子)挑着扁担一桶一桶挖泥,筑堤般地围起了虾塘,每天从早上6点干到深夜。

三个月后,虾塘围好了,又三个月后,第一批虾被外地老板收购时,这个80亩的虾塘赚了3万元钱。

这事在村里传开了,乡亲们懂了牛开成的用心,开始你追我赶地建虾塘。牛开成一家一户帮着干,高温、流汗,蹚泥的长靴子把他的脚和大腿都沤烂了,疼得他用一块旧麻布垫在了靴子口和大腿间,挑起泥担子走路还有点“拐”。乡亲们看见,心里滚烫滚烫的,老村民吴王助说:“这是舍了自己要让老百姓过好日子的人呐……”

1年后,村里乡亲纷纷实现了转产,效益可观。木棠镇副镇长岑题科现在还记得,1999年全镇人均收入2100元时,高棠这个过去不足千元的穷困村落,报表上工工整整写着3500元。乡亲们永远忘不了那个挑担的身影。

对牛开成深深怀念的何止木棠镇的乡亲?雅星镇调打村党支部书记陈圣山不会忘记牛开成给阿婆符红女喂饭的情景。

64岁的符红女的家谁看见都心酸,10平方米瓦房住着她和心智失常的儿子,吃喝拉撒全在一间屋里。符红女身边没个照应的人。牛开成第一次去调打村,看到符红女瘫在床上说不出话,用手搓肚子,他立刻明白了,“阿婆是饿啊!”

牛开成掏了100元,让陈圣山赶快去买2箱八宝粥,他自己守在阿婆身边一勺勺地喂,细心得像对自己的母亲。

第二天再来时,牛开成不是一个人,还带了镇民政干部。符红女家新房当天下午开工,10天后就建好了。新房分成了两间,20多岁的儿子和老母亲终于不用挤在一起,而符红女身边,又多了一个健全的“儿子”牛开成。

在一个人执著的追求中,必蕴含着一种深沉的爱,而这份爱,是牛开成一生与群众血肉相连的根。在他的家乡新州镇坡朗村,老人们跟记者说起了“乌侬”牛开成小时候的故事。牛开成小时候家里也穷,不到4亩地,母亲邓美乾一年到头扎在田里,水稻收成仅够温饱。父亲牛造光在白马井盐场当工人。牛开成小时候跑去找父亲,看见在毒辣刺眼的太阳下,父亲用木耙把盐坑里的海盐耙进麻袋,再弓腰一袋袋背进仓库,汗水在破旧的衣衫上形成了汗碱,他心疼得哭了。

即便条件艰苦,可父母对孩子们几十年唯一的期望是,“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你们以后要走正路!”

牛开成从父母身上看到劳动人民金子般的心,决心不让和父母一样的人再挨苦受穷。为贫困群众做实事的信念在他心里扎下了根,几十年如一日地融入到了他的工作中。

在光村镇任副镇长时,当看到光红村农民对种雪茄烟叶心存疑虑,他就挨户“串门”,拉家常,解心疑;调到雅星镇工作,老根村困难农民符二侬每个月都收到牛开成自己掏钱叫人送来的大米;雅星镇鹅岛村开建的环村路上,牛开成光脚挑沙,当几十年渗着地下水的黄泥路终于变成水泥路、农用车第一次开到了农民家门口时,他和乡亲们一起笑了……

牛开成的家乡坡朗村的老人们说,村里有啥矛盾,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牛开成,“把‘乌侬’找回来,让他来评评理!”

“今年春节回家,他还跟我们说,等有办法了,再帮村里建几个公共厕所……现在,这么年轻,人就走了。”坐在村口的榕树下,坡朗村的老人泪光盈盈。

有时候,他很有办法:

“处分不是最终目的,做纪检工作,教育和挽救是我们的天职。”

儋州市纪委、监察局第二纪检监察室的陈小华最佩服牛开成的是其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

“比如清账。一有群众举报村干部贪污,第一件事就是到村里清账。这个工作想象中简单,实际上不容易。村里的账,打白条的、收据的……什么都有。按我的做法,不是正规发票都视作不合理开支,结果清账根本搞不下去,”陈小华绘声绘色地描述,“老牛熟悉基层工作,他有办法。第一步,召集村民大会公开选清账小组;第二步,清账小组一张票据一张票据地核,他们认为合理的就算……等账清完了,事情还没完,接下来,组织村干部参加财务管理培训和警示教育!”

陈某,原雅星镇方界村干部,他就是2011年在清账中被发现有“猫腻”的。

3年前,海榆西线道路扩建,陈某将村里被征的部分集体土地指认到自己名下,拿了征地补偿款1.8万多元。清账后,陈某很快退还了赃款。这事上报市纪委,市纪委给予陈某严厉处分,建议镇纪委向村民代表提议将其免职。

看到前程一片渺茫,陈某萎靡不振。牛开成知道了这事心里放不下,他对纪委副书记曾方才说:“处分不是最终目的,做纪检工作,教育和挽救是我们的天职,我们应该帮助他。”牛开成又一次到陈某家,陈某惊讶不已:“你怎么还来?”牛开成说:“阿弟,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一个正直的人能勇敢面对挫折,不会放弃努力,是吗?”陈某心头一阵热。

不久,陈某主动申请参加环村路建设,从早到晚地干,没一句怨言,受到了乡亲们的好评。有一天刚下过大雨,陈某看见一人骑着辆摩托扭拐着进了村。原来在邻村办事的牛开成特地绕道来看他:“听说你干得好啊,我来看看你。”陈某看着牛开成脸色憔悴,半裤腿子的泥,说:“牛书记……”一语未落,泪先落了下来。牛开成拍他肩膀,冲他咧着干裂的嘴唇,笑了。

陈某在心里把牛开成当作了兄长。后来,牛开成率先开展村(组)务公开试点,他为支持牛开成,在2012年7月儋州全市村务公开推进会上,甘做不公开的“反面教材”去发言。

陈某的事,让牛开成有了很深的思考。在对雅星镇阜气村的调查中,他发现了同样的问题:由于村民小组的“组务”不公开,糊涂账一笔笔。

阜气村是一个自然村,隶属新让村委会。村里的环村路全长3.6公里,老百姓凑钱盼修路盼了几年,可路修修停停一年多,最后剩下400米怎么也修不下去了。牛开成进村访户,村民对这路有怨气,觉得投入是本糊涂账,谁还愿意干?知道了症结,牛开成以这条路为契机,开始了村务公开试点。村民小组将修路的每笔收支全部“晒”出来,“我们就实打实用数字,疏导大伙的情绪。”曾方才说。

不久,村民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2011年底,村民再度自发筹资,不到半个月,阜气环村路全线贯通。

牛开成说:“作为党的镇一级纪委,我们有责任建立起防范机制,将错误消除在萌芽。”他创新制定了《财务管理制度》、《村(组)务公开制度》,推进民主管理,规定500元至2000元的支出必须交村民小组讨论,2000元以上的要经村民代表讨论。阜气村的村民小组长符文秀记得,“制度建好后,有一次老村长去市里开林改会,回来要报销500元,理财小组成员不签字,500元没报成。”

制度的规范、公开的组务,打开了群众的心扉,凝聚起了人心和力量。针对村民小组的组务公开试点,从阜气村开始,在儋州197个村小组全面推开。2012年底,全省村务公开民主管理工作现场推进会也在儋州召开,阜气村的做法被推广到全省。

“老牛做事情特别有章法,我很信任他,”雅星镇党委书记郭博宁这样评价牛开成,“镇上最难处理的事,交给他解决;问题最多的村,交给他包点,什么难事到了他那儿,三下两下就解决了!”

前几年,儋州发生了影响不小的“退场风波”,一些农场连队主动要求从农场剥离回归地方管辖,成为“退场村”。“退场村”普遍矛盾较多,因土地纠纷、利益分配、财务混乱等问题,老百姓多次上访。

文山村委会的推合村民小组就是一个“退场村”。从农场剥离后,村集体共获92亩橡胶林。那些年,橡胶价格挺高,农民种胶割胶的积极性也高。有了财产,本来是件大好事,没曾想,这92亩橡胶林反倒成了矛盾的导火索!大家各执一词,意见严重分歧。三年了,橡胶林还是迟迟未能分配出去。

“那段日子,乡亲们天天偷偷抢着去割胶,割到了就是自己的,根本不管什么田间管理,有些好好的橡胶树因此被毁了。村里还分成两派,你告我我告你,今天告村支书贪污,明天告村干部分配不均,上访信访,打打闹闹。”郭博宁说。

接到信访件,牛开成带着调查组来到推河村民小组,认真核查事实。他组织村干部、村民平心静气地好好协商,挨家挨户做工作。在牛开成的主持下,三年没分下去的橡胶林最终公平合理地分配给了村民,避免了矛盾进一步激化。拿到了橡胶林,老百姓也就心安了,推合村民小组的生活回归到正常轨道。

“老牛总说,不要为了办案而办案,”市纪委、监察局的陈小华告诉记者,“不能用办理机关案件的条条框框,来处理基层的案件、村里的案子,这是我从老牛身上学到的。”

有时候,他似乎无能为力:

“男人得有养活自己的本事,保安的事以后有机会再说。”

“很有办法”的牛开成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牛开成是家中长子,下边有5个弟弟,日子过得都是紧巴巴的。牛开成在雅星任纪委书记时,弟弟牛开政曾跟哥哥开过口:“哥,镇里不是缺保安吗?给我个名额呗。”开政得到的回答每次都是:“男人得有养活自己的本事,保安的事以后有机会再说。”

这个“机会”从没有出现过。

就这样,牛开成的5个弟弟中,有2个水泥工,2个打零工,还有1个弟弟海南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辗转在海口、儋州做销售员。牛开成的心不痛吗?两年前,老父亲是等着牛开成回到家才闭了眼。临终前,他拉着牛开成的手说:“我放心不下你弟弟,你得照顾好他们……”他点点头。

可牛开成食言了。

一次回儋州市区那大镇的路上,牛开成在一条街道边看到了弟弟,他流泪了。干水泥工的弟弟,汗渍和石灰把脖颈、双手都灼烧得红肿肿的,顶着太阳干累活,这让他想起了弓着腰背麻袋的父亲。

“不约束好亲人和自己,又怎么去监督别人?”他回家说给妻子郭启焕听时,妻子理解他。

牛开成的家在那大镇,妻子在那大镇计生办工作,夫妻俩长期分居两地,郭启焕对此毫无怨言:“老牛就是喜欢干这份工作啊,他喜欢在基层工作,我就支持他。”

郭启焕唯有一次心里真的怨过牛开成,那是儿子牛立峰中考时,达到了海南中学的录取分数线,家里却拿不出钱来。从小没让父母操过心的儿子宽解父母说:“海中在海口呢,离家远,其实我舍不得你们,我就念那大中学,离你们多近!”

3年之后,牛立峰从儋州那大中学考上了长春建筑学院。2013年9月7日那天,牛开成和郭启焕一起送儿子上学。在美兰机场拍的合影照片上,一家三口笑得那般的幸福,那般的甜。

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是牛开成在人世间的最后影像,是这个家庭最后一张全家福。

仅仅47天后,牛立峰接到电话:“你爸爸病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不抽烟、不喝酒,平常特别有干劲,怎么会突然走了呢?”儿子牛立峰百思不解,与牛开成朝夕相处的曾方才、郭博宁也弄不明白。

“他平常生活很有规律,”曾方才回忆,“我们住在镇里,他每天六点起床锻炼,只是吃东西很少、很慢,硬的食物很少碰。”

“应该是太累了吧。今年5月到8月,村级组织换届选举,老牛一干就是三个月,一天都没休息过,人一下子瘦了6斤。到了9月28日,他两年来第一次开口跟我请假,说肠胃不太舒服,想去海口看病。”说起牛开成去世前的那段日子,郭博宁眼圈红了,“10月12日一早,镇里部署防范台风‘百合’,我在会议室看到了老牛,很吃惊,问他‘你不是去看病吗?怎么回来了?’牛开成当时笑着说,‘这么大台风我不来,你觉得我放得下?’”

会一开完,牛开成就到他的新包点村——合盛村安排防风工作了。

郭博宁说:“10月23日下午3点,因工作上的事情,我们还通了一次电话。老牛当时准备入院,但没床位,暂时住在与医院相邻的宾馆里。到了24日凌晨1点,他突然大吐血,脑袋、耳朵、鼻子……到处都是血,他被亲戚赶紧送到医院急救中心。就这样,走了……”

有时候,他真的很固执:

自己的病硬生生隐瞒了7年

牛开成究竟为什么会突然离去?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于是记者打通了海南医学院附属医院急救中心的电话。急救中心证实了那天凌晨牛开成曾大出血的场景,他们当时初步判断为“上消化道出血”,因此火速将其转至“肝胆专科”。

再联系上肝胆专科的主治医师林丹,林丹大夫为记者揭开了牛开成的一个秘密。

在同事、朋友、乡亲们眼中,牛开成热情、乐观,精力充沛,从来没人察觉他有长达7年的重度肝硬化。林丹大夫说,她应病患要求瞒住了所有人。

“这7年来,每年才来一次检查,每次只抽血,然后就匆忙赶回儋州,检查结果都是电话告之。”林丹说,她听到的这个“长得不像干部”的人说得最多的几个字是“我放不下……”

今年8月5日忙完村级换届选举,牛开成抽空去海口检查,林丹看完片子说:“你的肝已有病变,要做更细致的检查!”牛开成想了想,却回去了。

9月12日夜里他们从长春回家途经海口,郭启焕对丈夫说:“你脸色不好,要不在大医院检查检查再走?”牛开成说:“那哪行!我明天一早下村呢!”

9月28日,林丹再次看到牛开成时,灰无血色的脸吓了她一跳,检查结果让林丹医生强烈建议:“你必须住院!”此刻,牛开成知道,他的肝硬化已处于晚期。

“真放不下啊,不住了,给我开吊针打打吧!”牛开成恳求说。带了医院开的10瓶针剂,牛开成又回到了儋州。

但针剂并未起到作用。10月21日,牛开成在医生劝说下,来到海口准备住院治疗。

2013年10月24日凌晨,牛开成因肝硬化导致了胃和食道静脉破裂出血离世。去世前,他没有留给亲人任何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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